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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課老師(2)

平的窄臀,造物主這是叫公平呢?還是叫不公平?

  我決定按我的叫法,就叫她波波,港產片波霸女星常用的名字。我還決定以後只想她的正面上半部,下半部不管正反面都不去想它,一個人民教師總想著陌生女人的下半部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即使我只是個代課的。

  想到這兒,八樓也到了,按門鈴,開門,問好,握手。

  好冰涼的手,而且還很生硬。我不太自然地迅速從肖兵兵父親的手中抽出手來。雖說現在還是冬天,我的手其實也是冰涼的,因為我剛從外面進來,但我冰涼的手都能真切感受到的冰涼,想想那是何其的冰涼。

  無疑肖兵兵蒼白細膩的皮膚是源自遺傳。因為他的父母無不比肖兵兵有過之而無不及。肖父剪的是小平頭,削瘦的臉上有濃黑的眉毛,高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只是這張稱得上英俊的臉卻有著令人很不舒服的表情,我琢磨了半天才想到,讓我不舒服的原因來自於他那雙小而深遽的眼睛。可能因為他眼睛太小的緣故,我只見到黑黑的一片,根本分不清裏面的眼白和眼眸。

  我儘量不去迎視肖父的那張臉,這時,肖母端著一個果盆從廚房款款出來。肖母是位讓人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優雅的女人。就連走路也是沒有聲音的。肖母穿的是一身暗紅金絲長裙,裙擺一直拖到地上,蓋住了雙腿。我想那裙擺裏面真不知是一雙何等美妙精緻的小腳啊,竟然可以走得如此輕盈!

  肖母一頭烏黑如煙的秀發披肩而下,前面是一絡稍長的劉海,半遮半掩地恰到好處遮住了美麗的雙眼。她最動人的地方是那飽滿、線條極具美感的唇,兩邊唇角微微朝上翹起,仿佛天生就掛著一副永恆的微笑。

  蒙娜麗莎也不過如此吧,把萬種風情長掛嘴角邊的微笑一輩子見一次也就足夠了。

  可惜的是,這個絕世嘴唇卻保留了這個家的特色:蒼白、毫無血色。

  我是在肖父的一聲咳嗽聲中把眼睛從肖母嘴角拉回來的。

  “啊——我這次來呢,主要是要作一個家訪,家訪內容呢,就是這個,這個。。。”我略帶點慌亂地在幾個衣服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最後才想起肖兵兵那張作文是放在公事包裏。

  “這是肖兵兵的作文,老實說,文筆不錯,語句通順流暢,是個好苗子,不過這內容嘛。。。你們過過目吧!”我把作文紙遞過給肖父,趁這個機會打量起這個家的擺設來。

  正面牆上一幅大油畫,看得出,油畫裏的俊男美女正是這個屋的男女主人。那時候他們應該還很年輕,臉上的笑容也很陽光、甜蜜。

  左邊牆是一個大的紅木書架,這種書架我在一個古董家俱店看到過,價格不菲。書架旁邊是一個大鏡子,橢圓形狀,可以前後活動的那種,這也是一個很懷舊的設計了。

  右邊牆正中間是一架白色鋼琴,靠牆放的那種,鋼琴蓋上擺放著一本翻開一半的琴譜,這說明屋主人經常使用它,而不光是把它作為一個擺設。

  鋼琴旁邊有一個很大的,用鐵絲精心編織的花藍,花藍裏插著一大束百合,簡約的造型也造就了這一角的寧靜氣氛,其實這個房間的一切擺設無不透露著一股寧靜祥和的氣氛,這也就無聲地揭示了主人的品味。這種過於追求簡約和寧靜的品味卻讓我感受到刻骨的距離感,仿佛我置身的不是一個居住的家,而更像是正在拍懷舊電影的片場。誰會住這樣的家呢?三十年代的張愛玲也許適合住在這兒吧,我想。

  突然間我意識到了什麼,皮膚一下子收緊了起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覺頃刻佈滿全身。

  果然,那是真的!

  這個房間裏沒有電視!

  我再次抬頭看牆上的那幅油畫,準確來說是看油畫上的那一對屋子主人,這是一對什麼樣的人呢?連電視也不屑看的人嗎?

  這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一陣尖利的笑聲,我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來,看到發出笑聲的是肖父,這笑聲使我想起來了,下午聽電話的就是肖父。只是他現在說話的聲調卻又降了不少,幾乎是標準的男中音了。

  “兵兵這孩子,想像力是越來越豐富了,好好好,這就是音樂培訓的效果嘛!”肖父還有一副整齊潔白的牙齒。

  “音樂培訓?”我說著望了一眼那架白色鋼琴。

  “沒錯,他媽原來是鋼琴獨奏演員,兵兵從小也喜歡音樂,都說音樂能激發人的想像力嘛,哈哈。”肖父笑著說。

  原來如此!

  我疑惑頓解,也陪著笑了一下,拍了拍坐在旁邊安靜了一晚上的兵兵,正欲起身告辭,肖母這時遞過來一只剛削好的蘋果,我看著那如玉脂般的手遞過來的蘋果,竟然連客氣話也忘了說,木然地接了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晚上車流少的緣故吧,我回家甚是順暢。開門進屋,便發現萍兒還沒睡,因為家裏還有一位客人。

  波波?我差點叫出聲來。

  “老公,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從香港請來的玄學大師,梅風子梅小姐。梅小姐,這是我老公。”萍兒起身介紹說。

  我勉強地笑了一笑,對萍兒說:“我們昨天已經見過了,梅小姐來找過你,我忘了告訴你了。”

  “是嗎?你也真是的,梅小姐,對不起啊,讓你又多走了一趟。”

  “沒事!”梅風子笑著坐了下來,眼睛卻一直古古怪怪地瞪著我看。

  我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便趕緊脫了鞋走進里間,準備沖涼。

  萍兒跟了進來,她一邊幫我找衣服一邊說:“公司的樓盤後天舉行開盤典禮,就請了梅小姐過來給客戶當場解答風水疑問。聽說梅小姐在香港名氣還挺大。我和她就特別聊得來,剛才她還給我算命呢,說我今年肯定肯定能結婚,嘻嘻!要不一會你沖了涼也出來讓梅小姐給你看看吧。”

  “看什麼?”我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心裏卻被剛才梅風子的眼神搞得心煩,那個眼神和昨天晚上回眸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樣的,剛才的眼神有一種悚人心神的穿透力。

  “她說我今年可以結婚,你就去看看你是不是我結婚的對象。嘻嘻。”

  “神經病!莫明其妙!”我無名火起,扯起萍兒遞過來的內衣轉身往沖涼房而去。

  真正莫明其妙的是我。

  任由水龍頭的水用力地拍打著我的全身毛孔,沖刷著身上的每一寸污穢,然而,梅風子剛才那悚人的眼神卻怎麼也沖刷不掉,反而是越來越清晰。

  我心裏知道此時梅風子在我心裏已經完全沒有了昨天晚上的那種色情念頭,今天的她是一個天外來客,對,一個古怪的天外來客,這就是剛才匆匆一面的感覺,時間短暫,感覺卻是那麼強烈,這是全所未有的事。

  這個梅瘋子!

  我在心裏狠狠咒罵道。

  走出沖涼房,我一邊用浴巾抹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直接就進了房間,我不想再走出客廳了,因為不想再看到那讓我心驚肉跳的古怪眼神。那種感覺仿佛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剛抹完頭髮,突然感覺到身後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個人。

  我嚇得浴巾都掉到地上。

  原來是萍兒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有沒有搞錯,走路連個聲音都沒有,人嚇人嚇死人的!”我一邊拾起浴巾一邊責備說。

  “你才搞錯呢,這個家除了我還有誰會走進我們的臥室啊?我一直都這麼走路的啊,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做了什麼虧心事了?驚神怕鬼的?”萍兒張口就連珠炮轟了回來。

  我也不理她,找了個梳子對著鏡子梳進頭髮來。

  “快快,穿上外套,跟我出去,梅小姐說要給你看看相。”

  “不看,你煩不煩,還大學生呢,都成封建老太婆了。”我揶揄道。

  “封建老太婆又怎麼樣?反正今天你怎麼也得出來,要知道平時想請她都請不來,這個機會我可不想錯過了!”萍兒伸手就來拉我。

  “好好好,別拉了,我就出去看這瘋子有什麼要說的。”

  客廳。

  我故作漫不經心地坐在了梅風子的對面,也不看她,就把左手伸了過去。

  “呵呵,我不是給你看手相,你把臉抬起來看著我,我要給你相面。”梅風子淡淡地說。

  我抬起頭,眼睛?那間又接觸到了她的雙眼,從她眼睛裏迸出來的依然是強烈而懾人心魄的光芒,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躲,想立即躲開梅風子的眼神。

  然而,這次我失敗了。

  我的雙眼就象被梅風子的眼睛吸住了一樣,完全不由我的控制,我只是意識上想躲開,而我事實上是一動也動不了了。

  她的眼睛好象在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深,裏面有一個紫色的光環,光環中間有一個玻璃球一樣的東西在轉,轉得很快,紫色光環在它的旋轉下幻映出來的影子不斷地快速變換著圖案,那是一種絢麗非常的圖案,讓人炫目。。。

  我有點頭昏,感覺很困,於是我慢慢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我做了個夢,一會是肖兵兵的母親在對我笑,一會是梅風子,惡狠狠地瞪著我看,我不想見到她,一轉眼又換成了肖兵兵的母親,那個東方蒙娜麗莎。。。

  不幸的是,我醒來了,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東方蒙娜麗莎,而是梅瘋子!

  還有一臉關切的萍兒。

  “我怎麼了?”我發現自己正躲在沙發上,滿頭大汗。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今天都吃了些什麼?”梅風子的眼神不再悚人,而且變得柔和非常,象昨天晚上一樣。

  “就是吃飯吃菜啊,我天天都在學校食堂吃的,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我問道。

  “你好好再想想,除了學校食堂以外,你還在其他地方吃了什麼嗎?或才有什麼陌生人給你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嗎?”梅風子再一次細聲地問我。

  “沒有沒有沒有,”我突然不由自主地暴怒起來,“你們是怎麼了?是不是我生病了?可是我感覺挺好的啊,為什麼一直問我吃什麼了?平時吃了什麼我今天就吃了什麼,沒什麼好問的了!”我騰起身來大聲吼完這一通話後轉身就進了房間不再出來。

  說來也奇怪,剛才還暴怒的我一進房間竟然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感覺了,反而非常好心情地找了一張CD放進碟機裏,這是一張經典爵士樂,然後在這陣悠揚浪漫的薩克斯曲子中安然入夢。

  由於昨晚休息得不錯,第二天精神特別高爽。

  我可以說是第一個到學校的。看門的王老頭還在刷牙,我和他打了聲招呼,看到他忙不甚地咬著牙刷在嗷嗷說了句含糊不清的話,我想應該是早上好之類的吧。我對王老頭笑了笑,然後徑直走到校門口站直了身子。

  這時候早到的學生也陸續到達了,我面對著學生們,向每一個走進校門的學生微笑和彎腰說:早上好!

  每一個學生都用幾乎相同的驚愕表情看我一下,然後迅速轉換成笑臉向我彎腰鞠躬說:老師早上好!

  第一天總會讓人帶點驚訝的,不過我對學生們的快速適應能力還是很滿意的。我對自己說,以後我將每天都堅持向每一個上學的學生親自問好,我要把這種做法成為學校的傳統!

  驚訝的當然不止是學生,更驚訝的其實是那些老師們,當所有學生老師都進入學校後,也就是王老頭敲起第一節課的鐘聲時,我轉身向教學樓走去,這時,我望見了出現在教學樓三樓辦公室陽臺上的張校長,五十多歲的老頭戴著金邊眼鏡正向我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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